CHRISTIAN EVANSTAN

预警：勤深。非ABO生子。私设如山。非典型先婚后爱。声入人心成员客串、原创人物出现。禁转出LOFTER!

BGM：苦瓜——陈奕迅（下一篇给链接）

日常嫌弃自己：怎么那么能拖，什么时候发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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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是最贴近天堂的地方。穹顶壁画上演绎圣经故事的中世纪人物和流淌着水晶吊灯昏黄灯光的金属制雕像注视着躺在棺材里的她。盖着白布，四周铺满白玫瑰，头上戴花环，手中握十字架，面容平静如生前，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她不会再睁开眼了。周深手里握一支细长蜡烛，听神甫和Natasha致辞，啜泣声与摇铃声作伴奏。

跟着抬棺人走去墓地，天空中阳光灿烂，这片土地在膨胀的炎热中打颤。要命，在这个时候穿深色衣服。一位女同学建议李克勤带周深去休息，毕竟晕倒在老师的墓地上也不是什么好事情，老师生前偏爱周深，去世后肯定也会谅解他的苦衷。

周深出了一身冷汗，黑色外套下的白衬衫已经湿透，怕他着凉，李克勤硬是把人押回酒店洗澡。有侍应生敲门，牵着Natasha的女儿进来问：“这是你们的孩子吗？”周深道：“这是我朋友的孩子。”侍应生把穿黑裙子黑皮鞋的小女孩推到他面前：“她在酒店大堂里闹着要找妈妈和亚裔朋友，酒店里只有你们两个是亚裔——小朋友，你认识他吗？”女孩子点头。侍应生如释重负：“赞美上帝！太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

李克勤从浴室出来意外发现周深抱着金发碧眼的小女孩在打电话。乌克兰女孩在妈妈的授意下探望外婆的学生，走到树荫下的长凳看见两人往酒店走，便一路跟着。“也不知道跟了多久，好在没被人抱走，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跟Natasha交待——Natasha接电话时都快哭出来了。”周深挂了电话，帮怀里的小女孩掖了掖裙子，低下头对她道：“下次不能随便离开妈妈的视线，哪怕是跟着认识的人，嗯？”小朋友知错能改，点点头说：“不会了。”

要把小孩子带回去，不然总有负担。周深带上高天鹤要他转交的信和遮阳伞，牵着小女孩往外走。在罗申门前停下，让小女孩进去帮自己和妹妹各挑一盒巧克力作礼物，有人买单没有顾忌，小女孩在店里来回跑，觉得想要的太多，两盒太少。十五分钟后终于带着乞求的表情抱三盒巧克力过来，抬头看着周深，摇摇他抓伞的手，换来对方铁石心肠的拒绝：“只能一人一盒，吃多了要蛀牙。”又做一番忍痛割爱的取舍，不敢看周深把淘汰掉的巧克力放回原处，踮着脚尖扒着柜台边缘用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李克勤签单。把“巧克力甜妹”印在白衬衫上的女店员道：“这是你们的小孩吧？很可爱。”以为是领养的。李克勤用英文道：“对不起，我听不懂乌克兰语。”女店员接过笔和账单，用英文不甚流利道：“对不起，我看您太太的乌克兰语很好——我刚刚说小孩子很可爱。”

终于把Natasha的女儿还回去，把高天鹤的信交给他的老师，周深腾出时间思考自己的事情，李克勤跟他说：“我想要个囡。”周深下意识把手搭在肚子上，道：“今次翻去就可以查性别。”李克勤道：“如果不是个囡点算？你再生一个？”周深收了力往他手臂上一拍：“你揾第二个生。”李克勤道：“我呸！边有人似你这样讲话的？”

下午带他去见自己的专业老师，老人家毕竟记性不太好了，过了很久才想起这是三年前毕业的亚裔学生，得知周深是带着孩子和先生一起来的，笑着对他道喜，愿上帝保佑他们的爱情和孩子。老师迟缓地把老花镜摘下来放在茶几上，请他们喝茶，静默一会儿又开始翻身上各个口袋问谁看见我的老花镜了，周深不厌其烦地给他递过去，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暮霭沉沉，天色不可逆转地一点点黯淡下去，周深突然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李克勤坐在一旁看他脸色不对，拉着人起来告辞。

明明天还很热，周深的手心却一片潮湿冰凉，李克勤表示不满：“哇，早知你来乌克兰会有这么多状况，我都是把你锁在屋企算数啦。”周深嫌弃他是个法盲：“限制我人身自由？违法噶啵，不知李生想判几年咧？”还好，手掌的温度在慢慢恢复正常。李克勤要做贴心好先生，时刻监测太太身体状况，决定牵着对方的手往那家“好难食”的餐馆走去。

快三个月，孕期反应已经好了很多，但特别容易累，从剧院出来，周深在不停地打哈欠，一身瞌睡虫在酒店大堂里被一声HighC吓跑，女助理戴着墨镜朝他们两个冲来，声泪俱下控诉老板丢下工作甚至连电话卡都拆下的不负责任行为，吸引许多人目光。周深坐在一旁托腮，头一点一点的，是要睡着的预告，李克勤无辜被害风评，仍然原谅年轻人的胡说八道，急于带他回去安置。

回广州，李克勤立马全情投入排练，休息时容祖儿同工作人员分享跨越大洲而来的巧克力，慷他人之慨心理上毫无压力，问起周深的情况，李克勤表情复杂：“还好。”容祖儿疑惑，这是什么回答，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哪里有中间项选择？又问周深来不来看演唱会，李克勤摇头。容祖儿露出一副“我懂了”的表情携一众八卦工作人员离开：“他需要独处的时间。”

其实前因后果是这样的：周深瞒着父母跑去乌克兰，周妈妈对他这种不爱惜身体的行为很不满意，要把不孝子扫地出门，周深的姐姐闻风从珠江帝景飞奔去二沙岛灭火，劝周深这几天老实待在家里陪周妈妈。如果周深要去看演唱会，周妈妈势必也去。在丈母娘面前怎么放得开？演出效果必定大打折扣，粉丝们要说天王风采不再的。在周深的一番引导下，周妈妈觉得还是宋仲基比李克勤好看些。

晚上吃饭，周妈妈突然问：“你同克勤现在怎么样？”周爸爸一听这话题，立马开启勿扰模式，专注眼前的那碟蒜蓉菜心。

周深扒一口饭，道：“挺好的。”周妈妈往他碗里夹一块鱼腩，语重心长道：“冇细路嘅时候还说有退路，现在都三个月了——冇成日俾自己揾麻烦，开心又是这样过，不开心又是这样过，人生有几年啊？忍一下就过去了。我同你老窦不是一样——喂，你话是唔是啊？”周爸爸没有灵魂地点头。

周家在外人眼里是二沙岛上的模范家庭。家里窗明几净，随处可以看出周妈妈的精明与细心；生意兴隆，业务遍布东部沿海地区，提起来都夸一句周爸爸会挣钱养家；女儿嫁得风光，儿子嫁得富贵，如今各有孩子，是人人羡慕的美满。但是周深在这个家里活过人生中的前十八年，知道父母结婚三十五年，不可避免地也会在清晨或傍晚爆发激烈的争吵。但是到了饭点，厨房里还是会飘出饭菜香气，他妈会在晚上九点监督他和姐姐喝热牛奶，他爸会在他们的作业登记本上签名。世界大战太惨烈，想起来心都会痛，大脑像是出于保护机制把关于争吵的记忆统统删除，周深竟忘了要去问争吵的原因。等自己结了婚，觉得原因无非是一日三餐柴米油盐之类的琐事。等自己有了孩子，觉得原因无非是孩子身体变差学习退步之类的反复。一点一点消磨人的耐心，磨得人神经脆弱。如果二十七岁前问过，大概不会结婚，顿悟永远是滞后的。这认识对所有尚在婚姻里的人来说未尝不是痛苦的来源。要想化解，就得接受，并麻痹自己。这种事情周深还是很拿手的，偏偏有人以为你还年轻，需要过来人指点迷津，不容分说把残酷真相摆在你面前，让你感到一阵逆反和不适。

周深躺在床上时还在介怀这件事情：什么叫我没有退路？小孩子在我肚子里，我要干什么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李克勤晚上去酒店睡，演唱会结束得晚，回二沙岛会打扰老人和孕妇休息。他抱着查岗的心态给周深打电话看他有没有在熬夜。电话居然拨通了，震惊下脱口而出：“手机不是不能放枕边吗？几点了？点解还没睡？”周深沉默了一会儿，平静道：“你好烦。”挂电话，关机，把手机扔出去，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李克勤再拨电话，机械女音重复提醒他对方不愿意跟他讲话的事实。

李妈妈那边因为周深突然回乌克兰的事情给李克勤施加压力，李克勤帮他挡了回去，周深却这样梗着，人生不公平，李克勤面对周深觉得自己像是看着大闸蟹但没剪子的食客，吃不到怎么办？下次咯。

周深回到香港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去浅水湾吃饭，做好迎接暴风雨的准备，谁知李妈妈态度对他很好，席间不断给他夹菜，委婉规劝要安心静养，下次再有这种事情可以提前通知，毕竟都是一家人。

饭后，菲佣端出一盅汤给周深，李妈妈笑着解释：“我亲手煲噶，砂仁鲫鱼，安胎用。”受宠若惊，喝不下也要喝，实在饱到逼近临界值便向李克勤投去求救目光，李克勤有意晾他，当做不知道。

绕着小区走了几圈，李爸李妈送他们去停车场，周深弯腰钻进车里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有个惊人想法，仿佛看见了导演珍藏的母带。他扭头看驾驶座上的人，研究他坚毅面部轮廓，心道：周深，你真是人渣。

夜里睡觉，周深躺在床上惦记着自我批斗得出来的结果，轻轻靠过去，拉拉天王衣袖，道：“对唔住。”李克勤睁开眼，冷静道：“那你说一下你错在边。”周深回答得很真诚：“不应该挂你电话，不应该捱夜，不应该在你好忙的时候还给你添乱。”声音轻柔，和本人一样，李克勤被哄舒服了，道：“算你有良心。”得到天王原谅就要把手收回去，却被人握住：“好啦，现在说说你为什么突然有脾气——18号晚上，你阿妈同你港咗咩嘢？”

周深用手指轻轻摩挲着身边人的虎口，有点答非所问的感觉：“你中意细路还是中意我？”

李克勤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回答“中意你”，但是他迟疑了——因为他也确实喜欢小孩子。周深没有逼着他立刻做出回答，很好耐心地摩着他虎口的那块皮肤，丝丝酥麻从神经末梢一路火花带闪电烧到神经中枢，李克勤换了个十指相扣的手势，道：“都中意。”周深没有评价，支起身子亲了亲他的额角，道：“多谢嗮。”李克勤不满道：“喂，这是你有脾气的原因吗？”周深松开手，道：“冇所谓了。”李克勤在被面上抓了一下，没抓住他的手。

世上多有难以抉择的问题——保大还是保小？救你阿妈还是救你太太？喜欢大人还是喜欢孩子？周深第一次听这种问题只觉得很可笑，用这种问题证明一份爱的真诚是对爱情的侮辱，如果真正爱一个人是不会舍得把对方摆在如此纠结的境地里。但他今天居然问了他之前最不屑一顾的问题，像是所有在感情、在婚姻里的普通人一样患得患失。这种心态很危险。周深警告自己。

他们的关系在缓和，周深不踏实，总感觉得到的关心是从孩子身上偷来的，等孩子脱离他的身体，他就又被打回原形，或许李克勤出于责任心会爱屋及乌。但人的自尊心在这一刻像不倒翁，捺下去又起来。跟孩子吃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